口述：王平 整理：老漁

我叫王平，今年39歲，目前是深圳一間工廠的車間主任。

前段時間比較忙，早晚事情都挺多，因此沒有太多閑工夫來關注一下周圍的發生的事。

今日一看才發現，原來高考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相關資料圖)

說到高考，我這個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的人，從前一直都是意難平，心有怨念。

從前每一年，我最討厭的就是高考那兩天，因為我總能想起，20年前，我和堂弟一起參加高考，父親卻讓我打工供堂弟讀書的的往事。

我出生于農村，家里有兩個姐姐，還有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堂弟。

我們一大家人從小就住在一塊兒，每天一起干活，一起出去玩兒，生活的很融洽。

從我那個年代起，父母就開始重視起教育來了，開始重視讀書，認為讀書的娃才有出息，將來才有希望。

所以我和堂弟小時候，經常被爺爺奶奶委以好好讀書，振興家族的重任。

從前在農村，比的是誰家男孩多，所以祖輩們常常對晚輩說，以后要多生孩子，才是正事。

到了我和堂弟小時候，爺爺總是把我們叫過來說：你們兩兄弟啊，一定要好好讀書，都當大學生。

誰要是考到了大爺，爺爺就有大大的獎勵。

不僅爺爺，父親和叔叔他們兩個，也經常勸誡我和堂弟要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就是光宗耀祖了。

因為在那個時候，全村也沒有幾家人的孩子能考上大學，不少人都是初中讀完就去打工了。

我小學的時候成績差，因此留了一級，所以和小一歲的堂弟同班。

可惜的是，我和堂弟雖然都用功讀書，但我的學習成績總是不如堂弟，小時候兩人的成績都差不多。

到了初中時我就落后他不少了，他總是考年級前十名，而我，往往能考個前五十就算好的了。

而上了高中，這個差距還在不斷地擴大，堂弟在學校最尖子的兩個班，正在為考985大學而沖刺。

而我卻在最普通的班級，在為努力考個本科而努力。

那時候父親常常對我說，好好讀書，爭取考個本科，即使考不上，讀個專科也好。

然而高考完以后，有兩件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第一件事情，是叔叔開貨車出了事故，賠了別人家不少錢。

當時爺爺加叔叔還有我家湊了所有的錢才勉強賠上一半，剩余的都欠著。

農村人都不怎么會賺錢，錢沒了基本就沒有渠道再來了。

所以高考完以后，堂弟即使考上了大學，估計學費也夠嗆。

第二個不幸的事情，是發生在我身上，那就是我的高考成績沒有過本科線，還差12分左右。

即使勉強上了三本，面對許多高昂的學費，父親也是無力承擔的。

可我又不想去復讀，不想再回到高中那緊張的學習氛圍中了。

于是我便和父親商量，要不然干脆去讀個專科算了，二十年前即使專科學歷也是挺有用的。

父親最開始答應了我，可后來不知道怎么的，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事以后，父親回到家，把我叫到了房間。

父親語重心長的說：阿平啊，要不然你就別上大學算了。

我不解的問到父親怎么了，什么原因。

父親說：你也知道，你的成績連本科都上不了，而你堂弟考中了211，聽說錄取的學校在我們省能排前三。

所以爺爺還有叔公以及我們的意思是，要不然你就不要去讀書了，把這個機會留給堂弟吧，

大家一致認為，如今家族困難，就是讓一個人讀大學都夠嗆，兩個人一起去根本無力承擔。

可堂弟的211大學，如果不去讀實在太可惜了，所以就打算放棄你，讓堂弟去讀書了。

當我得知這個消息后，整個人非常的生氣，不讓我讀書就算了，關鍵是父親后來還讓我去外地打工，到時候寄點生活費給堂弟。

我一氣之下，直接收拾東西就南下打工了，并表示從此再也不回來。那時候通訊工具比較少，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手機。

所以家里人經常聯系不到我，我去外地打工，因為一直都在生家里人的氣，所以5年了一直沒有回去。

對于這件事，或許爺爺和叔叔他們都很愧疚，中途得知我在哪個地方以后，叔叔和堂弟三番五次來找過我。

他們給我帶了不少吃的，關心我我在外地怎么樣了。

可我因為生氣，常常不想理他們，堂弟想和我道歉，我每次都不理他。

叔叔說：阿平啊，叔叔也覺得對不住你，其實知道你南下打工以后，叔叔就很難過，早知道就讓你去讀大學，讓阿平去打工算了。

那時候叔叔經常喊我回家，可我因為賭氣5年沒有回去。

如果不是爺爺病重，我到最后也根本不想回去。

那一次，爺爺生病住院，我連夜趕回去去醫院看他。

爺爺見到我來了，整個人都很高興，說真的很害怕再也看不到我了。

之后爺爺讓大家都出去，也給我道了歉，說5年前的決定，可能確實欠考慮，以后一大家人會盡量補償我的。

說完爺爺還從兜里掏出了2千塊錢，說這是他存了多年的錢，想單獨給我一個人，希望我能原諒他。

雖然說，我的心里依舊意難平，可一想到，叔叔三番五次給我道歉，爺爺也心里很愧疚，我便開始慢慢釋懷了。

其實我心里也清楚，當年我和堂弟之間，確實讓堂弟讀大學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他考個重點大學不容易，不讀可惜了，作為叔伯兄弟，我應該多多支持他。

到后來，我接受了大家的道歉，開始逢年過節都會回家。

而叔叔也覺得對不住我，常常想補償給我。

記得當初我做房子，爺爺把最好的那快宅基地給了我，做房子缺錢，叔叔也拿了不少錢給我。

中途搬磚砌墻，一些苦力活，我因為不在家，聽說全是叔叔與堂哥兩人幫忙干的。

當時堂哥在縣里某個大單位工作，只要周末有時間，就會回來幫我建房子。

等我年底回家時，一棟兩層樓高的房子已經建好了。

再后來，又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我和堂弟都要結婚，彩禮可是個大難題。

堂弟工作體面，找老婆容易，所以叔叔和爺爺決定，優先讓我先娶上媳婦。

記得當時給彩禮，也是叔叔和爺爺幫了不少忙。

對此，我一直很感謝他們。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我也39歲了，孩子現在讀初中，老婆在家里帶著他，而我繼續在工廠里打工。

前幾天，調到市里工作的堂弟發了消息給我，說他準備帶我兒子去市里玩幾天，還說暑假的時候，讓堂弟去他那里，他給堂弟找了兩個不錯的培訓班，一個練游泳，一個練書法。

能讓孩子多學點東西，我自然很高興，于是趕緊問堂弟補習班多少錢，給他轉了點錢過去。

可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堂弟并沒有收錢，只是說小意思，太見外了。

如今，我回憶起20年前的高考，突然就從當年的憤怒，變成了感動。

僅僅因為我把讀大學的學費讓給了堂弟，叔叔一家將近二十年來一直回報我，竭盡全力的彌補。

我想，這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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