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非正規軍”...個人系公募不香了！什么原因？下一步出路在哪里？

近日，投資名將李道濱等人申請設立公募基金公司，個人系公募再次引來市場關注。

(資料圖片)

但不同于此前的意氣風發，規模貢獻微不足道的個人系公募，正遭遇著同行乃至整個資管業的側目：在基金業整體業績不佳和去明星化背景下，“個人系”已非加分標簽，也不香了，反而有一種“非正規軍”的意味，以至于券商中國記者一提起該話題，相關人士立馬做出噤若寒蟬般反應：“現在不適合聊這個，最好提都不提！”

但實際上，個人系公募作為近10年興起的基金新軍，有著不少優于傳統公募的優勢，尤其是人均資本投入高，在行業降息背景下仍能給出市場化的薪酬、股權、職位等待遇。但未來想要實現“從初創到健壯”發展，個人系公募需要向機構化、平臺化方向轉型，并在這過程中防止英雄主義和平均主義兩種傾向。

草根出身的“績差生”

陳先生是一位從業時間超過10年的公募人士，在來到目前這家個人系公募前，他曾在銀行系等其他公募工作過。7月下旬的一個午后，他頂著北京40度的高溫在一家茶館和券商中國記者進行了一次長談。

在開始話題聊天前，他一再叮囑：“千萬記得要匿名，并且不能讓人猜到是我。”和一般的匿名訴求不同，陳先生要求記者匿名，是認為當前聊“個人系公募”話題并不合時宜。他直言：“‘個人系’如今已不是一個加分項，反而成了一種‘非正規軍’意味的草根歧視。”或是基于類似考慮，其他多家個人系公募大多拒絕了券商中國記者的采訪邀請。

回溯歷史，在2013年新版《基金法》和2014年證監會政策支持下，個人系公募于2015年應運而生，截至2019年末共有17家公司成立，包括泓德基金、鵬揚基金、中庚基金、睿遠基金等。截至目前，這類公司數量已達25家。

但和逾27萬億的行業體量相比，個人系公募規模微乎其微。Wind數據顯示，截至7月29日剔除尚未展業的匯百川基金外，24家公司管理規模為4855.81億元，平均規模202.33億元。具體看，24家公司中只有10家公司規模在100億以上，鵬揚基金以900億出頭的規模位居第一，其次是泓德基金（633.59億元）、睿遠基金（506.07億元）、蜂巢基金（429.32億元）；而14家規模不足100億元的公司中，有8家規模在30億元以下，明亞基金、凱石基金、合煦智遠基金等公募規模不足10億元。

“早期的政策鼓勵的確對個人系公募發展起到關鍵作用，既發揮出了專業人士的影響力，也極大豐富了行業生態。但近年在基金投資業績普遍不佳情況下，個人系公募的出身背景被放大，淪為輿論中的‘績差生’。相當于貧窮家庭孩子考上名校是寒門出貴子，考不上就被指責為家庭沒能創造好的條件。”陳先生說到，個人系公募雖是持牌機構，但沒過硬股東背景，渠道資源和品牌優勢不突出，管理規模、抗風險能力和業務創新能力一直上不去。“我們預算相對有限，發展業務要嚴格遵循產出最大化原則，沒有多余的資金去鋪ETF等業務攤子，也基本沒有社保、養老金、QDII等業務資格。”

陳先生還說到，在行業整體不景氣情況下，個人系公募牌照審批有所收緊。他猜測這可能是出于防范經營風險考慮。“個人系公募整體規模偏小，甚至不少公司生存艱難。從過往經驗來看，管理過百億勉強能維持基本生存。但在行業降費后，維持生存就需要更大規模了。但當前行業發展低迷，權益基金難發，我們就更艱難了。”

天相投顧基金評價中心對比不同系別公募的規模變化情況發現，截至2022年末銀行系和券商系公募平均規模不相上下，其次是信托系，保險系和個人系平均規模相對較低。“這或與各系別基金管理人的代銷渠道與客群基礎有聯系，銀行系和券商系公募的代銷渠道更為便利，客群基礎更為雄厚，從而更容易積累規模。”

激勵機制有優勢但也不敢提

誠然，只有規模和現狀是偏頗的。從發展策略和激勵機制等方面來看，個人系公募并不缺乏發展特色。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允泰資本創始合伙人付立春對券商中國記者表示，個人系公募的發展和其他公募沒有本質差別，遵循的都是“比較優勢”策略。這是在特殊機遇下發展起來的群體，規模普遍不大且分化明顯，是因為各家公司稟賦不同。每家公司的發展路徑和創始人背景（特別是資產實力、投資實力）有密切關系，其中不乏一些知名度較高和歷史業績較好的明星投資人。在發展初期，具有知名度和業績光環的創始人往往更能吸引市場關注。

事實上，在金融大開放背景下，個人系公募近年來一直是資管業創新創業的敘述典范，陳光明和傅鵬博所在的睿遠基金、王國斌和任莉所在的泉果基金、王德曉所在的泓德基金、范勇宏與楊愛斌所在的鵬揚基金自不必說。個別創始人光環沒那么閃耀的公司，如東方阿爾法基金、匯安基金等公募基金也在辛勤耕耘中實現了“從0到1”發展。

比如，成立于2016年的匯安基金，規模分別于2019年、2020年突破百億和兩百億，于2021年突破400億元，即便是近年行情波動，規模依然穩定400億元之上。匯安基金對券商中國記者表示，目前該公司的16名基金經理管理著63只公募基金，包括純債、一級債、二級債、偏債混合、靈活配置混合、偏股混合、股票/指數等各類風險收益特征產品。

（來源：Wind）

但與明星創始人的閃耀光環相比，個人系公募的硬內核“激勵機制”卻顯得較為隱蔽。市場一直認同于此，但一直缺乏直觀案例，直到這次金融降薪潮來臨。基金業協會官網顯示，此前從東證資管離職的百億基金經理孫偉已加盟泉果基金，從業資格證書于6月底更新，成為繼趙詣后又一名加盟泉果的人氣基金經理。

“個人系公募的激勵優勢是存在的，只是現在也不敢提了。”陳先生直言，在金融業限薪背景下，個別具有央企國企背景的公募留不住人才，但個人系公募能給到市場化待遇，不僅薪酬，還包括股權、職位等，但這不宜公開宣傳。“一是會遭來同行不滿，二是擔心這可能與限薪大基調相違背。”“出于經營成本考慮，個人系公募人員比較精簡，總投入比不過大公募，但人均投入會很有吸引力。人的主觀能動性有更大發揮空間，當然也會有更好的激勵回報。”陳先生說。

謀求發展先去個人IP化

陳先生的心情是復雜的，既有談到“草根歧視”時的沮喪和“待遇優勢”時的喜悅，還有談及個人系公募未來發展時的迷茫與憧憬。

他認為，高層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有利于個人系公募發展，但針對性的政策紅利可能比較難看到了。在降費大環境下，大部分個人系公司主動權益占比高，未來唯有把業績做好，規模才能做上去把成本攤薄。如何實現這一發展？陳先生和多位業內人士給出的答案高度一致：先去個人IP化，后朝機構化、平臺化方向轉型。

陳先生直言，個人系公募由專業人士發起設立，個人IP化容易形成市場認知，在初期發展也起到很大作用。但在行業去明星化趨勢下，不少公司已逐步意識到個人IP的反噬作用。“一旦出現問題很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公司的發展。因此我們對外展示的更多是投研團隊，而不再是某個人。”

某中型公募投研人士對券商中國記者說到，發展較好的個人系公募，大多是在前期充分利用并加強了原有的個人優勢，但卻沒在這基礎上探索出新模式。這意味著，一旦個人光環和制度紅利消退，公司發展很可能會難以維系。某些公司一開始發展不錯，但后面逐漸退步。“很重要一點是他們在吃老本，而沒有積極擁抱變化。每家公司雖然都有不為人知的難處，但我并不看好依然強調個人能力、一味強調過往管理規模有多大、歷史業績有多好的公司。‘當年勇’實際上是平臺和個人結合的結果，換了平臺后很可能會失效。”

“個人系公募的可持續發展可謂任重道遠。”天相投顧基金評價中心對券商中國記者表示，個人系公募比較倚重單一知名基金經理，投資團隊人員不足，且缺乏健全的組織架構，投研能力和風控水平還有較大提升空間。謀求長遠發展僅靠創始人是不足以實現的，更要積極探索出符合自身的發展道路，如構建從投資到決策的投研體系、擴大團隊人員能力圈提升投資能力等。

“從大趨勢看，基金業已進入工業化和數字化時代，發展邏輯是強調團隊分工協同，個人系公募未來也要朝該趨勢轉變。但核心人物的能力依然是稀缺的競爭優勢，發展的關鍵是兩者要實現有機融合。這需要防止兩種傾向：一是把個人能力搞成英雄主義，二是把團隊合作搞成平均主義。”前述公募投研人士說。

付立春認為，個人系未來發展空間不見得會越來越小，從大趨勢上看可以有兩種戰略選擇：一是多數個人系公募，創始人的光環可能會逐步淡化，沉淀為企業文化或公司發展理念，而非具體實操規則。二是創始人光環特別突出的個人系公募，應繼續保持或鞏固加強以吸引更多人才。這類公募不可將個人光環淡化而逐步變成平庸公司，否則轉型很可能會失敗。

退二線當董事長，請職業經理人

從券商中國記者了解來看，個別個人系公募不僅意識到上述問題，也已朝著平臺化、團隊化運作做出了實質性舉措。

某個人系公募內部人士對券商中國記者強調：“現在我們不再愿意被稱為‘個人系’了，這好像在說我們永遠停留在初始發展階段。但我們現在的業務已涵蓋到權益和固收資產，也在逐漸淡化了創始人光環，還逐步培養出了體系化的投研團隊。”

匯安基金告訴記者，對中小型個人系公募而言，實現“彎道超車”的關鍵在于找準自身的特色和優勢。2023年該公司第一次實現了自身培養的研究員向基金經理轉型，實現“投資-研究”銜接，該公司的人才培養體系涵蓋了從初級研究員到全市場基金經理的全生命周期培養路徑與方法，目前團隊成員平均從業年限8年，投研人員總計45人，基金經理人數16人，已基本完成了老、中、青的梯隊建設。在團隊分工上，該公司的投資團隊分為景氣成長組、均衡成長組、價值成長組、絕對收益組、行業組五個權益投資策略團隊，以及量化與被動投資組、固定收益投資組。其中,權益研究團隊重點覆蓋宏觀策略、醫藥、消費、科技、海外5大領域，涵蓋23個申萬一級行業。

“大公募分工細致，團隊完備度較高，研究顆粒度會很細很多。個人系公司相對差些，一個研究員要覆蓋多個板塊，做不到那么精細化，但溝通順暢，討論更充分，投研協同性可能會比大公司好。”陳先生說到，在市場持續擴容趨勢下，他所在的公司近年也在持續增加研究員和行業覆蓋度。“簡單持有幾只票就有超額收益的時代基本過去了，產業發展更是日新月異，要短時間內掌握AI等最新前沿知識，僅靠基金經理是不現實的，更多要靠投研團隊的集體智慧。”

券商中國記者從某家個人系公募處獲悉，2022年以來該公司的投研團隊化建設發生了三處變化：一是增加了宏觀策略部，提供宏觀趨勢解讀，作為自下而上投資體系的補充；二是對研究領域進行分組，基本能覆蓋到重點行業，由基金經理擔任組長，帶動研究員一起優化投研機制，同時也能增加基金經理對行業變化的敏感度；三是考慮到內部培養周期過長，研究員如今也通過社招引入，包括從大公司挖過來，對研究團隊進行了有效補充。

陳先生還談到一個細微變化：“部分個人系公募的初期發起人，角色已有變化，不少人退居二線當董事長，還有公司請了職業經理人。他們逐步把自己從‘多頭運作’中解放出來，讓公司形成專業化分工，這樣才可能走上規范化發展之路。”

（文章來源：券商中國）

關鍵詞：